雲林再起白蘆筍 - 白蘆筍農王明農
雲林再起白蘆筍 - 白蘆筍農王明農
白蘆筍農王明農：「它很嫩，你看它這邊都、芽點都出水了。」
清晨4點，當所有人還在睡夢中，王明農已經在黑漆漆的溫室裡挖白蘆筍。王明農：「早期在挖，都是這樣挖一挖(工具)插著，早期這樣，現在如果速度、效率比較好的就是會連貫，2隻手一起來了，這樣採收。」
白蘆筍全部埋在土裡，無法機械化採收，冒出筍頭之後，只能靠人力一根一根挖出來。王明農：「它這個鱗片、這個結越、我們說距離越大，我們台語說距離越大就越細，它就越嫩，它這個、這個蘆筍的尾端就像毛筆一樣，越收越緊的就是越漂亮，它品質就越好。」
雲林土庫曾經種出全東南亞最好的白蘆筍大量外銷，20幾年前卻因為颱風，土壤改變，加上人工採收太辛苦，逐漸沒落。王明農：「這個白蘆筍，它主要它埋土也很重要，你挖完，這土你要埋，要埋得漂亮，你隨便一撥，撥矮一點，它明天長起來蘆筍就變短。」
從土表裡冒出來的白蘆筍，一碰到陽光就會被曬成綠蘆筍，深夜採收必須搶快。王明農：「以前我聽我媽說，這個喔，挖蘆筍，蘆筍錢不要賺啦，賺的到花不到，因 為就是說早期都為了說要賺多點錢，他會種很多，都過量，都超過，我們都超時工作，因為他愈挖，挖到中午中暑，倒在蘆筍溝，像這倒在蘆筍溝沒有人知道阿。」
現在幾乎沒有農民大規模栽種白蘆筍。王明農：「想說這個為什麼都沒人種了，就是說、就是因為它太辛苦。」
王明農在雲林是有名的科技養豬戶，11年前就引進國外的企業化管理，讓豬吹冷氣、飼料不添加磺胺劑，他的豬還一度被封為快樂豬，賺了很多錢，5年前因為母親愛吃白蘆筍，他開始在豬舍附近用無毒的方式栽種，巧合的是，沒多久發現自己得了肝癌。
王明農：「我以前規劃什麼東西都是想賺錢，可是後來賺錢有時候，像我們生過大病的人的觀點有時候會轉啦，沒那個生命了，太多人也沒用，有時候喔做一點福業，好像是覺得人生比較有意義一點啦。」
生了一場病，人生觀就此改變，更注重飲食健康，他開始思考把養豬場規模縮小，用不施化肥、不灑農藥的方式大規模種植白蘆筍，甚至把家人拉進來，鼓勵小舅子林瑞祥在溫室裡實驗。王明農：「算還OK，微彎而已。」
還跑去農改場找專家移植綠蘆筍的栽種經驗。王明農：「綠蘆筍跟白蘆筍，就是我們在養豬的觀念說，黑豬跟白豬而已，一樣是豬啦，我想說黑豬養得起來，白豬也一定養得起來，我就是用這種觀念，就下去探討。」
沒想到白蘆筍就這麼被種起來，跌破老一輩農夫的眼鏡。王明農：「就好像就這樣碰、碰、碰、碰，就這樣水到渠成，也剛好得到癌症，壞習慣改掉，應酬少了，也想說這條命撿回來了，是不是做一些比較有意義的事啦。」
電子工廠放無薪價，回到故鄉的小舅子也因為王明農決定自創白蘆筍品牌。王明農：「其實我影響他算是投入自己創業、自己做老闆，不要再代耕了嘛，幫人犁田、幫人採收土豆這樣，現在叫他自己做自己的品項。」
迫切要解決的是減少採收負擔。王明農：「這蘆筍一多，有重量，每天這樣提，常常要彎腰，做到後來都彎腰駝背啦。」
他自己設計簡易推車。王明農：「這台我自己黏的，這台就是以前我請師傅做1台4千元，不能用，因為下去那個畦它會磨到，後來我自己來、來用之後，剛剛他們 推的那些車子，那就是後來我這台做好才叫他們，才叫師傅照這台尺寸下去拷貝的，現在我們的耕作方式不一樣，就是說用推車來減少這邊提蘆筍所出的力。」
過去白蘆筍枝葉總是垂到地面，光是要找露出來的筍頭就很麻煩。王明農：「你每天在那邊撥撥，你也找不到那個，速度就慢了，難怪它會那麼貴阿，它採收成本，1個小時你看採收1支1支，你看1個小時你可以採收幾支？」
他從農改場學到必須把枝葉架高。王明農：「我們現在的是很高了，因為你要挖白蘆筍是要在土面嘛，我們就把下面的側芽疏掉，讓我們在採收的時候比較容易看見、比較明顯。」
6點多天剛亮，緊接著整理，白蘆筍還沾黏著泥土就直接裁切分裝，宅配到消費者手上可以保存更久，王明農岳父一家人因為白蘆筍又像20年前一樣聚在一起。王明農：「我們這邊鄉下人說蘆筍是可愛又可恨的一種農作物啦，可愛之處就是好吃，可恨就是辛苦啦。」
3秒鐘削完一枝白蘆筍的絕活，其實是小時候做白蘆筍家庭代工訓練出來的。王明農：「我國中的時候 就是不太敢再待在這(鄉下)，因為你要繼續幫忙啊，想說國中畢業就快跑了，就到台北讀高中或是什麼。」
誰想到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，但現在心態不一樣了。丈母娘林顏哖：「這個折斷的黃葉子要把它拉起來，這樣樹比較漂亮。」
林瑞祥擔心父母年紀太大不適合繼續代耕，和姊夫一起栽進經濟價值比較高的白蘆筍產業。白蘆筍農林瑞祥：「我爸媽他們代工已經代了30幾年，冬天吹著冷風，然後又在那邊開著插秧機，會感覺說有點心酸。」
但因為不肯灑農藥，2個人和長輩經歷一場革命，一開始還得半哄半騙。林瑞祥：「外面被蟲吃掉了，所以乾乾的一折就斷了，然後綠色的話沒被蟲吃掉，你要折斷比較難折，它會比較有韌性。」
王明農：「以前我丈人他們、丈母娘他們一看到蟲，他晚上就睡不著了，明天藥桶揹著就要去了，我說看他能吃怎麼樣啊，沒關係啦，不用怕。」
誰知道去年防治慢了一步，甜菜夜蛾幼蟲大量肆虐，溫室裡1/3的枝葉全部被吃光，枯黃一片。王明農：「吃了都剩下，都沒有葉子了，放雞下去吃，用搖的，它蟲會掉下來，趕那個小雞去吃。」
林瑞祥：「長輩看到會說，你看，叫你噴藥你不噴，為什麼要用有機的方式下去防治牠？」
一輩子務農，老人家煩惱孩子沒有收成。岳父林德明：「如果你沒贊成也是要贊成啊，他說我們就要來換一種環境喔來種看看，我們就走前面，不知道是跌下去水溝底，還是比較好一點，我們就試試看，稍微的試看看。」
那一次蘆筍園挺了過來，現在又是翠綠一片。王明農：「王老闆，你這個蘆筍為什麼我看別人(葉子)的都黃了，你這個還是綠色的？我跟他講說可能我不管它喔，這些蟲都吃膩了，吃膩了它就不吃了，我們這種心態就是蟲吃剩的就是我們吃嘛。」
以前養豬只為了賺錢，而現在王明農學習和自然共存。王明農：「很拚，拚得很有成就，都順起來了，起來的時候，我的人生就在想當你有錢的時候，已經一些貸款 都還得差不多的時候，換你身體壞掉了，那時候是怕啦，可是後來你靜下來以後你會想，為什麼人生你一直追求金錢？有時候不一定你花的到。」
王明農：「像我現在我來做蘆筍，其實這個觀念就是從我做豬肉這個觀念導入的，我覺得說你要做健康的東西給消費者，你就把你現場田間管理跟蘆筍它的特性是什麼？它需要什麼肥料？它怕什麼？它需要什麼？它怕什麼？你要先去了解。」
他想到一個能夠降低養豬廠汙染，又能夠增加白蘆筍採收率的方法，把豬大便做成肥料。王明農：「有機肥它是說所謂的氮碳比啊，豬的排泄物就氮素比較多，它沒有碳，碳就是要靠這些樹葉，樹葉跟一些稻殼啊，它就屬於碳比較多。」
要做有機肥，必須從豬飼料的源頭開始控管，除了依照規範，還得經過檢驗。王明農：「我剛剛在翻就是看有沒有熟，若是還沒有熟，它還很熱、還很燙，就代表還在發酵。」
至少經過半年發酵熟化，有機肥才能灑到田裡再利用，在此之前，每隔幾天就要重複翻攪。王明農：「像我養豬我不敢再擴充，我本來養3千頭，我現在縮到2千頭，因為那個豬舍也在離村莊很近，我想說盡量把它汙染降低，再把這些試驗廢棄物把它做循環利用。」
現在豬舍排放出的廢水已經通過有機液肥檢驗，可以直接拿到蘆筍園灌溉，溫室的收成也非常穩定，但是通路還不知道在哪裡，除了在網路上自己販售，每天早上還會去市場的廟口擺攤。林瑞祥：「蘆筍喔！OK，THANK YOU。」
王明農：「你自己沒辦法賣還是可以寄到拍賣市場，拍賣市場一定賣得掉，這是價格的問題，可是你會覺得不划算，我覺得這是個過渡期，沒有一個品牌，或是東西不是一下子一開始就成功的。」
擺攤，對沒做過生意的林瑞祥來說是一大挑戰，但為了理念還是得硬著頭皮叫賣。林瑞祥：「裝起來要拿比較方便。」民眾：「這樣多少？」林瑞祥：「100，OK，謝謝，真的是沒有農藥、沒有化肥，所以我可以大聲的說我的東西就是安全的，蘆筍喔！」
建立市場必須有更穩定的產能，王明農閒不下來，又投資2千萬蓋一間規模更大的溫室。王明農：「種蘆筍就是要投資，你要有溫室的錢就是要投資，很多人也笑我 們傻瓜，你弄了1、2千萬下去每天1支、1支拔蘆筍，你要拔什麼？拔了2千萬，很多人也是覺得我們笨，可是創業還是要有一點傻勁啦。」
王明農不諱言，過去他的人生成就感來自金錢和物質的累積。王明農：「以前有賺到錢的話會很爽，喔，錢都還完了，來買一台賓士、勞力士的來掛，以前那些也都做到了，賓士的也買了，勞力士的也買了，可是呢沒有身體了。」
而現在最開心的事，卻是自己堅持的理念慢慢獲得認同。王明農：「現在所做的就比較真實一點，以前都在追求那些奇檬子，現在的奇檬子是說，喔，人家認同我，人家現在的條件、人家會說這頭殼壞了，可是你一步一腳印一直做，做到換他們認同你了。」
不過，他還是別人眼中那個把2千萬丟到泥土裡的傻子。王明農：「我覺得說，你把它這個算是長期的 ，當然你做3年、5年你一定沒辦法回本，可是你把它拉長，時間拉長，你穩定了，相對它也穩定了，這個也沒人要做啦，說實在，我們這邊我就問很多人，有2千 萬誰還去種蘆筍？對不對？」
更多金錢買不到的，是對生命的體悟。王明農：「啊還是很有福報啦，(腫瘤)那麼小就讓你發現了，若是沒有發現這個，你壞習慣也改不掉，壞習慣那麼多改不 掉，後來什麼都沒有了，像我媽也撿到一個兒子，我老婆撿到一個老公，這些孩子撿到一個爸爸，就是這樣子，後來想說其實我現在所做不一定是為利益去考量 啦。」
王明農好不容易找回了健康，現在他更想把雲林土庫已經消失的白蘆筍產業再找回來。(TVBS)
